李伯成
近日,我到红河县架车乡一个偏僻的哈尼村寨采风,车子刚进入村寨,就看到村口有3位哈尼族老人在公路边上经纱(红河人又称经线),一条由十几米长的千丝万缕排成,一头拴在一棵树桩上,另一头绕着木制的纱线架,把梳理好的纱线绕在纱线架上。她们3位老人互相配合,认真梳理,认真绕线,一丝不苟。
我是彝族,小时候就是穿母亲织的土布衣长大,因此,对经纱的手艺感到非常亲切。母亲已去世多年,如今看到这个经纱的场面,便勾起我对母亲的思念。
母亲是个非常勤劳能干的彝族妇女,她心灵手巧,外婆传给她的纺纱、经纱、织布、缝衣等技术,不仅样样精通,而且手艺非常好,是村里人公认的“巧妇”。
记得我小时候,就跟随母亲到山地里种棉花。到了秋天,棉花丰收了,母亲又带着我去摘棉花。那时,我们家一年要摘好几麻袋棉花,堆在一间房里。农闲时,母亲就开始轧棉花,她先把棉花籽全部轧干净,然后就是擀棉条,像街上卖的油条一样长短粗细。到了傍晚,母亲就坐在纺车前,把棉条纺成纱线,一条像油条样粗的棉条在母亲手里随着纺车的嗡嗡声很快抽出一条细细的纱线缠绕在车针上。纱线纺完后,母亲又煮上一大锅米浆,把所有的纱线放到米浆里煮透,这样可以增强纱线的韧性,缝成的衣服就牢固。然后就是经纱线,像村里那3位老人一样。经纱这道工艺至少需要2人,一人梳理纱线,一人用绕架绕纱线。经纱工艺结束后,最后就是上机架织布了。
我们这辈人,小时候穿的是自家织的土布衣、土布鞋;吃的是自种的粮食、蔬菜及自家养的牲畜。虽然生活艰苦,但我从小却感到很快活,除了读书外,放学回家,我就是帮母亲做活。母亲的家务活主要是纺纱织布和缝衣服。那时,全家人的穿衣、穿鞋,都靠母亲一双手解决,可见母亲多么辛苦。可是,母亲从来不说她辛苦,她反而对亲友们高兴地说:“我的儿女们个个会读书,成绩很好,我这一生知足了。”
我家兄弟姐妹4人,都靠读书离开了农村,到了城里工作。母亲为此感到很骄傲。我虽然通过读书成为一名工薪阶层,但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自然对农村人、农村事感到非常亲切。
改革开放40多年了,农村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我的家乡红河县而言,今非昔比,现在许多农村群众都不兴纺纱织布了,他们都穿上了时髦的衣服,别看他们虽然穿的是民族服饰,但都是用现代的布料缝制而成的。3位老人说:“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会做经纱织布这些事了,家里还有些前几年积攒的棉花,我们就把它织成布,缝几套自己用的寿衣,现在的年轻人基本不穿这样的土布衣了。”
3位老人所言极是,纺纱(捻线)、煮纱、洗纱、经纱、织土布就要经过这么复杂的手工艺,在许多农村已经失传,像这3位老人经纱织土布的事,已经很少见了。
(作者系红河县委宣传部退休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