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曙霞

    年关越近，思乡越甚。往年的这个时候，已回温州老家乡下。一张矮凳后院坐，金色阳光扑棱棱闪，鸡鸭奔突有致，侄儿打闹欢笑，老母抱着一怀青菜，盈盈笑。耳畔，乡音四起；鼻翼，轻嗅饭香。年，愈来愈近。心，愈来愈喜。家在，亲人在，村庄在，日日是好日，年年是好年。

    今年，远离村庄，留守杭州，他乡过年。想念是一根悠长的线，熟悉的乡音、亲切的场景、母亲的叮咛一样样悬在线上，摇呀摇，漾起乡愁一片。今年却被轻轻地摁住，起伏的疫情，奋战的防疫工作人员，都让人停下思乡的脚步。安全为大，健康是福，响应号召，留守原地，他乡过年。

    微信里，家族群中一一留言，祝福老家的亲人新年快乐，问候年迈的外公外婆身体安康。老家的哥哥姐姐将清扫后的家院拍照分享，将喜气盈盈的年货一一呈现。小侄女、小侄子通过微信语音问候远在他乡的我。

    杭州与温州，因为现代的通讯，一墙之隔，近在咫尺，家人的音容笑貌可触、可感、可想。

    人虽未回，心却在一起。拜年的方式有多种，一个电话、一段语音、一份视频，都将心底的牵挂暖暖送达。辛丑年，多少散落天涯海角的游子未能归家，因为疫情，舍小家为大家，每一个人都责无旁贷。

    此处心安是吾乡！他乡过年，别样体验。趁着假期，把小小的窝，细细清理。窗要明，几要净，掸尘习俗不能忘。抽屉一层层整理，衣裳一件件清洗，旧的，破的，用不到的，都丢了吧。删繁就简，断爱涅槃，轻装上阵！

    屋子宽了，人心亮了，心情也随之喜悦了。

    买红色的新衣，贴红色的对联，插红色的鲜花。小小房屋，整洁明亮，喜气盈盈。

    四方食事，一碗烟火。年么，总该大吃大喝的。去菜场，水果、蔬菜、海鲜、鸡鸭鱼肉，满满当当地拎回来；去超市，瓜子、花生、豌豆、蜜枣，香香脆脆地买回来。

    开我朝南的窗，铺我水红的被，穿我舒适的居家服。蝴蝶兰、长寿花、金钱树，一一摆放；书架、橱柜、碗盘，锃锃发亮。春风放牧，阳光流淌，鸟鸣弹跳，宅家过年，也安静，也丰富。一壶茶，一碟瓜子，一本书，光阴柔软，丝丝寸寸，细腻温情。

    短信起，电话响，来自同事、家长、领导的新春祝福络绎不绝。最是杭州这座城，给留守的外乡人添一道年夜菜，让人的心，暖了又暖。

    一直以为自己是他乡的客，却不知这些年为这座城流过的汗早已渗入生活的细枝末节。不知不觉，你已成为他乡的新成员，它的欣欣向荣有你添砖加瓦的一小份。

    留守、驻足、温暖、感受，此处心安是吾乡。撸起袖子进厨房，把那鸡鸭炖好，把那海鲜烹饪，不访友，不串门，不聚集，静待时光，过一个别样的年。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