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述祥
在中国,可能还没有哪一种古物有铜鼓这么多的说道,它和中原的鼎一样,起源于炊具,后来成为权力的象征;它和编钟同龄,却到今天仍然活着;它与人类最重要的稻作文明相联系,有着丰富的民俗形态和文化含义;它与一个族群的情感相纠结,成为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在“白子国”(今祥云县、弥渡县)族民眼中,铜鼓有灵,那是他们的祖先和部族首领死后的灵魂化成的。走出白子国国都白崖城(今弥渡红岩),涉过红河源头九顶山麓,毗雄江畔,越过弥渡坝,来到苴力青石湾、三岔路村后山坡,沉睡于地下,这就是弥渡“活”着的铜鼓“藏”着的文明。
在弥渡苴力青石湾这块神秘古老的土地上,自古流传着“金三缸、银三缸,谁人得到了,富甲弥渡川”的民谣。千百年来,无数的觅宝人怀着寻宝的梦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光临此地,为此而痴迷。谁也说不清,从古至今,这些人在这里挖走了什么,带走了什么。直至1978年,苴力三岔路村村民罗绍才在村后山坡修建小水库,挖到一件铜器,以为是一口烹饪用的铜锣锅,将其当作废铜卖给供销社。1979年,苴力青石湾村的牧羊儿童,在该村背后山上放羊时,发现一个露出地面的物件,遂把它掏出当作玩具,拎着它咚咚咚地到处敲打。这两件器物,所幸被县里的文化工作者闻讯后收回,经云南考古界青铜专家、学者研究确定,这两件器物,均为云南年代最久远的万家坝型铜鼓。经碳14测定,年代距今2415±75年,约为战国早期。
这里相继出土了两面铜鼓,引起史学大家、考古专家对青石湾这片土地的广泛关注,到了1981年对苴力石棺墓的发掘,终于揭开了远古民谣的谜底。《云南文物》刊发的《弥渡苴力战国石墓》(1982年2月刊)载:“经发掘,出土的山字格剑时代大概在战国晚期至西汉中期。1981年清理10座,出土了数量惊人的生产工具,主要为铜器37件,包括锄、斧、削、凿等。其中斧2,锄6,削3。锄的形制分为两种,一种为长条形平刃锄,一种为尖叶形锄,銎口都是椭圆形,都是刨土的工具。人骨经碳素测定为距今2065±90年或2005±90年(公元前115—前55年)约相当于战国晚期至西汉中期。”
战国铜鼓的出土和苴力石棺墓群发掘出土的众多器物以及生产工具,这些实物证实了在二千多年前,弥渡境内居住着的“白子国”族民,已经进入到有城邑使用农具的定居农耕时代,并且具备了创造青铜文化的条件。白子国都城白崖城附近的九顶山富含铜镍矿,白子国的族民们,正在以当时最先进的开采方式,将开采出来的铜镍矿,源源不断地运往“皇家冶炼厂”合家山,不仅冶炼铸造出满足“白子国”生产力发展需要的器物及生产工具,而且冶炼铸造出象征奴隶主阶级权力、地位、身份和财富的国之重器——铜鼓,创造着辉煌的青铜文化。
从秦末汉初以来,中央王朝就一直努力地经营洱海地区,弥渡很早就有汉民族迁入定居。他们是秦汉时置吏带来的随员、士兵、役夫,因“数岁道不通,罢饿离湿”,而不得不“变服从俗”的人员。隋·梁睿《请略定南宁疏》载:“南宁州,汉代牂牁之郡。其地沃壤,多是汉人。”汉武帝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哀牢夷第八族牟苴颂四世孙仁果为滇王,都白崖,建白崖城,号白子国。传十七世至龙佑那,蜀汉建兴三年(公元225年),诸葛武侯南征杀雍闿以后,遂以龙佑那为酋长,代替雍闿统领诸部,赐姓张氏,是为有姓之始,乃建白国。龙佑那之十六世孙张乐进求,受唐封为大将军云南王。至唐太宗贞观三年(公元629年),张乐进求禅位给南诏蒙氏细奴逻。从公元前109年至公元629年张乐进求禅位,张氏从仁果至张乐进求延续了三十三代,白子国(滇国、建宁国)在弥渡存续并统治了云南近800年。
弥渡地处茶马古道的交通要冲之地,是南来北往、东进西出的十字路口,又有密祉文盛街茶马古道枢纽驿站,弥渡成为古滇西地区茶马互市商贾的集散地,南北文化交流的重要场所,弥渡优越的区位优势和便利的交通环境,使得这种现象更为突出和较为普遍。
两千多年来,南来北往、东进西出的军政要员、达官贵人、文人墨客、官商巨贾、僧侣游客在这里吟诗作对看花灯,品酒赏舞做买卖,游山玩水听民歌。因茶马互市的兴盛和商品经济发展,弥渡经济空前繁荣,“商贾之富,甲于古滇”,成为古滇西地区开放程度最高,包容度最强,人口密度最大、流动人口最多的地方。明《赵州志》“白崖熟,一郡足”的记载,道出古人对弥渡“滇西粮仓,蔬菜王国”这片热土的倾心眷恋,传下了“到了弥渡,不想媳妇;到了红岩,不想回来”的千古绝唱。
(作者单位系弥渡县文化旅游局)